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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·镰刀

2016-05-04 10:48:07   来源:本站原创   作者:黄朝增   评论:0 点击: 收藏 | 打印
当《妈妈的吻》这首歌唱遍整个村子时,那时我还不明白这位老师唱起这首歌的表情为什么总是那么的悲伤?这歌是老师给我们上课的第一天教的。而我,也是生平会唱的第一首歌。当时它曾被我童稚的声音肆意地改变音调,
    当《妈妈的吻》这首歌唱遍整个村子时,那时我还不明白这位老师唱起这首歌的表情为什么总是那么的悲伤?这歌是老师给我们上课的第一天教的。而我,也是生平会唱的第一首歌。当时它曾被我童稚的声音肆意地改变音调,在山村的山巅谷底里任性地游唱过,丝毫觉察不到歌里那个儿子对母爱的无限怀念和感恩的情愫。
 
    稍大后,我带着父母的重托到山外去读书,每周一节音乐课,可谓新歌不断,渐渐忽略了那首歌。读书毕业后,复归山村生活,其间的流行歌曲风起云涌;娶妻生子后,又为生计疲于奔波,小时候那首歌谣似乎已从心里淡出去了。直到今天,母亲跨过门坎时,她的头巾松了,满头的白发如瀑布倾泻下来,瞬间的我才觉察:母亲老了,母亲80岁了!在百感交集中,童年那首《妈妈的吻》的歌不知不觉飘出我的嘴边。
 
    个字不识的母亲,嫁给我父亲是一个能写会唱的人,也算是幸运的人了,我常常这样想。父亲原是普合乡平安村人,按瑶族风俗,父亲在那劳镇瑶寨上门满顶后可带母亲回平安村。可带母亲回平安村不到一个月,外公就跟着来了,他一把鼻涕一把泪,要母亲和父亲立刻返回那劳这边定居,并承诺分田分地给。我有三个舅舅,按瑶族风俗,只要女方家有男孩,女孩都得出嫁在外,要返回来定居是不可能的。但外公用绝食逼着父亲和母亲,没办法,他们只好跟外公回来。外公果然不食言,分给了三亩旱田。父亲和母亲就用这三亩田把六个子女喂养成人。当我长到十来岁的时候,外公也像深秋的黄叶只等飘落。这时三舅的儿女也已长大,当村干部的三舅找了个借口,把外公给父亲的那三亩田收了回去。没有田如何养家?父亲想返回普合乡生活,但母亲坚持留下来,原因是那劳山上的土质好,溪边有许多荒滩可以开田,而普合那边离久了,再回去恐怕比在这边生活困难得多。
 
    在父亲带领母亲向荒滩和山地开荒时,为了方便夜晚归家用于割猪菜、马草和用于秋收,父亲给母亲买了一把镰刀。从此以后,这镰刀就成了母亲的左右手,她常常把镰刀磨得闪闪发光,到哪都插在腰背上。我和弟弟是父母的老来得子,倍受疼爱,早早的就为我们的亲事做准备。因为瑶族以前娶妻必须要用银子,而父亲早年失父,又不是富有人家,所有银两已尽数为两个哥哥娶亲。我父母亲只好挖首乌、种豆、做蓝靛卖,然后再四处跟人家买银子留。
 
    记得我十二岁那年夏天,父亲被贩子用假银骗钱的事情历历在目。自哥哥结婚后,父亲攒了点钱想买些银子留给我和弟弟,这是周围村寨的人都知道此事。有一天,我跟母亲还有两个姐姐去铲田坎,以便接下来耕种。父亲则去山上找牛(以前山村的牛都是放野),中午的时候他碰到两个年轻人,自称是云南人,带银子过来卖。“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”,父亲一阵惊喜,验过货后,将两人带回家,花了全部积蓄,以每枚光洋19元的价格买了100枚。等那两个人匆匆扒了每人一碗饭又匆匆赶路后,外公弓着腰进家来了,兴奋的父亲赶紧把刚买到的银子给他看。“假的”,外公说。父亲一惊,抓起粉枪(当时尚没收枪制暴)往外就追。我们收工回到家时,本应在家摆桌等我们的父亲却人走灶冷!外公过来告知一切,母亲闪电般从腰带上掣出镰刀,像头狮子迈出了脚步,我也弯腰抓起两块石头放进裤袋里跟了上去,我的两人姐姐各自拎了把柴刀也跟在后面。
 
    母亲带我们追到的,看见两手空空神情木然的父亲。“人没事最重要,银子以后会有”,这时母亲安慰父亲。劝转父亲,母亲抓着镰刀跟后,那不时闪动的镰刀成了我们姐弟的定心丸。
 
    几十年过去了,母亲的镰刀从三指宽消磨到只有母指宽了,形状算得上变化很大了,不变的是永远闪亮的刀面还有在母亲腰间的姿态。即使在她白发苍苍、步覆蹒跚的今天,这把在我心中不平凡的镰刀,依然闪着亮光,只是意味上有了变化,因为只要它还闪亮,就意味着母亲还硬朗着。父亲离世已近十年,愧疚常在我的心中折腾。是啊,“子欲孝而亲不在”,这份痛楚,试问所有经历过的人谁能轻易看得开?母亲已80岁了,但这把镰刀为母亲养儿育女立下了汗马功劳,母亲对它如对我们子女珍惜倍加。
 
    如今借母亲节到来的这一机会,我祝母亲健康长寿,如镰坚硬,如刀闪亮;也祝天下所有母亲幸福安康,延年益寿!

责任编辑:黄韦平 编审:王祖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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